【拥抱】(路明非中心/双路亲情向)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只觉得头晕。

       他慢慢坐起来摇了摇自己的头,还是挺晕的,这让他想起那阵心里难受天天在宿舍给自己灌酒买醉的日子,每天喝酒就睡,睡起来又喝,日子整天过得浑浑噩噩,有时迷糊到白天黑夜都分不清,那时他经常就喝多了就趴在桌上数啤酒瓶,来来回回重复数来数去,头晕得难受,即使眼睛睁不开也能听见耳旁芬格尔的念叨。

       现在他耳边没人念叨了,他倒还觉得太过清净。转头看看四周,路明非顿时傻眼了,又闭眼晃了晃脑袋才再次睁眼重看,事实证明他的视力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他现在坐在天台上,抬头就能看到夜空。如果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叔叔家的天台,他甚至会怀疑之前在卡塞尔里面的那些日子不过是场梦,他路明非就还是那个普通高中生,对即将来临的高考并不感到紧张,心里想的都是喜欢的姑娘。

       他站起来之后四处打探,这里只是一栋他从未来过的普通民居的天台,有的住户还在这里挂了不少的棉被晒着没收下去,路明非当时醒来时就被这些被子给包围着。

     
    “你妹啊……睡多了都睡出幻觉来了?”路明非扶住自己的额头,只感觉头更痛了。

      他记得自己最后记忆所看到的一切,诺诺……奥丁……他还记得自己变作怪物的样子,记得身体被贯穿时所感受到的剧痛,甚至在模糊的记忆里还记得诺诺哭泣大喊的样子。现在这些都仿佛从未发生过。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让路明非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他不断地在天台上四处走着,看周围的情况,从天台上可以看到远处的城区,到处灯火通明。

       我不会是死了吧?路明非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反而笑了出来,整条命都卖给小恶魔了,死了还能待在这种地方还挺不错的,小恶魔也是够仗义,知道自己喜欢待天台发呆就安排自己死后也能躺天台上发呆。

       可是诺诺怎么办?自己都死了奥丁也不知道还活着没,还有师兄也还没找到,芬格尔那条废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一屁股又坐在地上,心里烦得要命。

       突然从背后传来温度,是有人背靠着路明非。

     “你是专门下地狱来看我让我给你的卖命服务好评吗?还是贴心送来售后服务的?”路明非不用转过头去都知道那人是谁。

    “都不是,哥哥。我只是想你啦。”

      路明非听到这句心里还是有些动摇的。但是嘴还是挺硬:“你就鬼扯吧。我还不知道你们恶魔都是些骗人成瘾的奸商,你是想我的命吧。”

     “我的一条烂命全都给你啦,别再想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哥哥你是不是没有听过别人说想你了,所以你就不信?”

    “别人说我可能还会信……你说我不信。”

       路鸣泽无声地笑了笑,似乎也不打算解释什么,而后他发现路明非把脑袋靠向了自己。

     “我挺累的了,要平时你这么和我说我肯定会觉得你是在用甜言蜜语来哄我让我卖命给你,可是我记得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我现在还好好坐在这里,毫发无伤,要不就我死了,要不就是我做梦。这种烂透了的情况下还有个魔鬼蹦出来说挺想我,真的太魔幻了……”

       路明非看着自己脚上那双旧球鞋,是高中那双陪他一起走了快两年回家路的鞋,他的鞋不少,但最喜欢这双,是高二时爸妈给自己寄来的。虽然去上大学回来他就发现那双旧鞋被婶婶扔掉了。还有他穿的裤子,穿的短袖,全都是他高中时的最常穿的那套,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压根没打理过,他现在就是仕兰高中时期的模样,他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不是什么人人崇拜的路师兄,也不是什么学生会的路会长,更不是某种……可怕的怪物。

       路鸣泽慢慢转过身侧身靠着路明非,路明非却变换姿势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路鸣泽看了看路明非,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因为路鸣泽还靠着他,一些头发蹭到路鸣泽的脸上。

      “恶魔不止挺想你,恶魔现在还想和你促膝长谈呢。”

      “谈什么谈?谈感情?谈生意?”

      “只是聊天,你不是说你挺累的吗,难道不想找个人说说话?虽然我不是你的师姐,也不是你的面瘫师兄和废材师兄,但是我是最爱你的弟弟啊。”

      “鬼扯。”路明非抬起头白了路鸣泽一眼,他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路明非,他就像一个谁都会喜欢的乖孩子,一个普通的讨人喜欢的好弟弟。

       这家伙会为每个要求提供服务的客户都露出这种营销式的笑容吧?

       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路明非觉得现在的小恶魔看起来很脆弱,虽然他笑得和以往无异,但是路明非总有种他是在强撑着的感觉,就像大多数时候的自己,内心难过得要命也得死撑着没心没肺地大笑说着一些不相干的话。

       路明非想,恶魔也会难过吗?会害怕,会大哭吗?路明非没见过路鸣泽大哭,但是脑海中突然冒出第一次灵视时他坐在自己身旁,无声流泪的样子。

       路明非是害怕路鸣泽的,他深知自己和路鸣泽都是怪物一类的东西,没人会喜欢怪物,路明非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也是怪物,让路鸣泽感到一丝亲切所以才愿意搭理自己。但是怪物难过的时候也会想要……找同伴吧?路明非心里一动,突然偏过身去,一下抱住路鸣泽,等对方反应过来便也用双手去回抱,他甚至还用手去使劲揉了揉怀中男孩的头发,把男孩打理整齐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我刚才突然觉得你就像只没人要的流浪小狗。以前我有阵子也感觉自己像条流浪狗。”

      “所以哥哥你特地把我头发也搞乱是想配合一下流浪狗的落魄气质咯?”

      “你不是整天说你是我弟吗?你看你哥头发也不这样!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路明非又开始忍不住说些烂话。

      “然后你师姐就把你从放映厅捡回来了。”

      “说不定不是放映厅是女厕所。”

      “师姐把我捡回去,我去了卡塞尔,认识了芬狗,认识了老大,和师兄开始熟悉,还和冰山小女王跳过舞,看到过漂亮的小龙女还有她那个喜欢吃薯片的傻弟弟,遇到有点一根筋的象龟和他的笨弟弟,还遇到一个特喜欢我的小怪兽,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果我要是真的是条小狗崽,我一定会幸福得天天摇尾巴。”

      “可我是个怪物……我遇到的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在了,小怪兽小龙女和象龟他们死掉了,师兄被所有人忘记,我到最后遇到奥丁也不知道师兄在哪里,芬狗最后为了让我跑去救师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把老大的新娘给拐跑了,要不是把师姐带出来,她也不会被奥丁追杀,虽然我最后可能让师姐躲过了昆古尼尔的矛头,但我还是觉得……我把一切都搞砸了。”路明非把头埋在路鸣泽的肩膀上,感觉连继续说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从内心深处感到疲惫。

      “我真的傻逼透顶了,即使是怪物我也是最蠢的那种了,如果我真的是条龙,我也只想当条天天窝在地铁里看电视吃薯片的宅龙,无论征服师姐还是抢公主都和我没关系。”

       路鸣泽这次倒是没像以前那样说“哥哥你难道不想向全世界复仇吗?”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听路明非说话。

     “当英雄还是狗熊我都不是太介意,如果说要去当那种每次打败敌人就要缩短寿命的英雄……我真就希望自己就一普通人,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过小日子,老了能跟一群损友打打麻将吹吹牛逼,这多好啊。”

     “可是不行啊,我就像个灾星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破事让我在乎的人都倒霉,你知道吗,每次我和你交易的时候我心里都怕得要死,但是比起怕死我更怕在乎的人一个个都因为我不在了,我朋友又没多少……真的在乎我的人也就那几个。有段时间很多人看到我会说那是学院的新星,s级的路会长,说不定还有不少妞看到我那人模狗样挺喜欢的……可是在我又怂又傻被人嘲笑的时候,只有几个人会把目光看向我,会为我不平,会好好鼓励我,会站在我这条废材旁边帮我。”

       路鸣泽拍了拍路明非的头:“哥哥,你可真像漫画里的热血男孩,别人给你一点点的的好,你就会用燃烧生命去偿还,就像把小小火星扔进纸堆一样。”

       路明非放开了路鸣泽,坐在地上双手撑地,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他轻轻地说:“其实我不想当热血男孩,我有机会就想当当后宫漫里的男主。”

     “真心的?”路鸣泽也抬头看向夜空。

      路明非咧嘴笑了:“假的。”

     “如果我是真的死掉了,死后世界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地方,一直坐在这里看星星就好了。我会不想投胎就想待在这看天空发呆。”

     “不会想你的师姐师兄们吗?还有你的叔叔婶婶和你那个胖表弟。”

     “会啊。可是没了我说不定他们就不会碰到这些事了,他们都能好好地活下去。说不定死后世界的天是和人间相连,万一哪天他们和我一起抬头看天,我们就有联系了。这多好啊。”

       路明非回想着多年前自己坐在叔叔家的天台上的日子,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怪物,心里还在想着如何跟喜欢的女孩告白。

       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慌忙用手去擦,可是却越来越多,心里种种情绪都混在一起,他只觉得难受,以前看银魂的时候他看到过这样一段话,说是等你们长大成人了就会明白,人生还有眼泪也冲刷不干净的巨大悲伤,还有难忘的痛苦让你们即使想哭也不能流泪。路明非现在其实很少流眼泪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个有担当的大人,他不再是那个怂怂的死小孩,也不会轻易掉眼泪。

       被昆古尼尔的矛头贯穿胸膛的时候他甚至还笑了出来,他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拯救了那个像光一样的女孩,他一点都不后悔,甚至觉得赚到了,死亡的恐惧也不足以让他掉下眼泪,反而是内心的踏实和高兴让他还对着诺诺露出了笑容。但在现在他觉得自己又变回了那个衰小孩,就像是一个发现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失去了同伴的小孩,憋了半天的眼泪最后还是没忍住,在某个没人的角落他低声抽泣,没人看见。

       路鸣泽扑上来拥抱住他,路明非下意识地也去抱紧了对方,他把头埋在路鸣泽的肩头,无声地哭泣。即使对方是个小恶魔,他现在就想找个人说话,想获得一个安慰的拥抱。

    “哥哥你真的太累了,但是你也太傻了,你不应该轻易地暴露自己的脆弱,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给你拥抱,他们只会在你脆弱的时候找出武器把你杀掉。”

     路鸣泽紧紧抱住路明非,怀里这个哭泣的大男孩是他的一切。

    “这个梦算是我送你的小礼物。”路鸣泽轻轻地说,“你很快就会醒来,也会忘记这里的一切,放心吧,你会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师姐师兄,暂时在这个梦里你还可以当个普通的衰仔。”






       路明非从梦中醒来,虽然身体上的剧痛使他几乎再次昏过去,但他却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做过的梦,然而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END.





之前就一直想写一个关于两兄弟的小故事,现在如愿以偿了。

这篇送给明非,他在我眼里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他的勇敢,他的善良,都不会因为外界而轻易改变,可能在成长的过程中他有过无数次的退缩和胆怯,但他一直都在努力去变得更好,当年那个扮演着小写“i”的男孩最后变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这真是太好不过的事了。我在心里也默默地期望着,期望着自己也能变成一个有担当,勇敢,不会丢失掉自己内心善良的大人。

生日快乐,我的小衰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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